2014年1月2日 星期四

年輕的同安朱主簿


 



朱子理學,影響閩南甚巨,皓髮長髯的朱子,講學於東南海隅,講學於武夷山巔。但由金門小島的視野,我們聯想到的朱熹,卻是年輕有為的同安主簿。任同安主簿的朱熹到底有沒有親身足履金門?我們不確定,但朱熹過化同安,播揚文風,舊屬同安的金門,當然也受其潛移與默化,這卻是無庸置疑的。

  朱熹於西元1130年出生於南平,19歲中進士,南宋紹興23年,24歲的朱熹首次踏上仕途,走馬就任為泉州同安主簿。當時的同安層級列為中縣,縣內有5名主要領導者,分別為知縣、縣丞、主簿、學尉、主學。主簿的職責是協助知縣管理簿書、賦稅、教育等事務。由1153--1157年,三年的主簿職任滿,朱熹又留居「畏垒庵」一年多,故朱熹總計在同安住了4年多。

  回顧朱熹一生,講學不輟,弟子無數,但仕途卻是不遇的。70歲的朱熹,從政時間前前後後僅7年多,同安即佔了一半。後人是如此稱頌朱熹的同安任官:「三年之績,有百年之思,故秩滿之後,士思其教,民思其惠。」

 

 

  在同安,短短四年多,距今八百多年前的朱子到底如何過化同安?

  一、興文講學, 士思其教

  朱熹在任同安主簿前,原興趣於佛教禪學。任同安主簿期間,受學於南平理學大師李侗,乃捨去空玄的禪學,回歸平實的儒學,他嘗以「鳶飛魚躍」來形容此 時期他思想上的轉型。

  此後,朱熹即以主簿之身,不畏流俗的眼光,兼辦簿事與學事。在學事上,整治孔廟,建閣立教,推廣民間書院教育,講述聖賢修己立人之道,培育出高足弟子邱葵、林希元等人,不僅教化同安成「海濱鄒魯」,更帶動了閩南的理學。至今,同安孔廟,猶留有「興賢育才坊」以褒揚之。

  二、親民勤政,民思其惠

  朱熹任主簿,協助知縣,親民勤政,自不待言。此外,同安民間也流傳著一些朱子建橋、種樹、祈雨、除厄等等事蹟,以說明民思其惠。

  例如:為解除同安風沙之苦,朱主簿曾在小盈岭、郭山、松山等地的風口處建石坊、種榕樹,石坊的制煞作用可以慰藉人民的心靈,榕樹擋風則講求生活的實效,其措施,亦體現了朱熹天人合一的理念。

  又如同安劉五店的國寶文昌魚,亦有一段朱熹傳奇。傳說,同安有鰐魚精作怪,曾化身一白衣女郎干擾朱主簿的伏案批公文,朱主簿一怒,以朱砂文倉筆擲中鳄魚精肚臍。受傷的鳄魚精遁逃至海中,化身為鳄魚嶼,並孕育出文倉魚。

  三、采風問俗,廣播文風

  年輕的同安朱主簿,除了伏首公牘,他更愛深入基層,遊山玩水,釆風問俗。他的足跡遍走閩南,留下來的文物、傳說,已成為閩南物質與非物質的文化遺產,不論在同安,在廈門,在金門,如朱熹三探蓮花山、遊香山、為蔡林社標題八景、創建蘇頌祠堂、建「同民安坊」等等事蹟。

 

  本文特選讀朱熹在同安、廈門、金門所作的三首詩,並加以淺釋,藉此來想像同安朱主簿的年輕風釆!

  同安大輪山有唐古寺焚天寺,比廈門南普陀寺早了三百多年。寺後建有文公書院(又名紫陽、輪山書院),石刻朱子墨寶「寒竹風松」。朱熹多次遊焚天寺,有詩四首,分別為〈遊焚天寺〉、〈焚天觀雨〉、〈書焚天寺寢堂〉、〈登大輪山〉。

  〈遊焚天寺詩〉:「杰閣翔林杪,披襟此日間;層雲生薄晚,涼雨遍空山。

地迥衣裳冷,天高澄霽還;出門迷所適,月色滿林關。」淺釋為:傑美的寺閣座落林間,登高敞衣,舒暢心懷。日晚的天地,雲層密布,涼雨入山。大地遼遠,薄衣不耐寒意,天空高曠,雨過待得天晴。這一出門,陶醉在一林的月色中,我竟迷戀而忘歸了。

  廈門金榜山,闢有金榜公園,是唐代隱士陳黯遺址。朱子曾探訪金榜山,為陳黯編校《裨正書》并作序,賦〈金榜山詩〉,題刻「場老」、「迎仙」、「談天石」等墨寶。

  〈金榜山詩〉:「陳場老子讀書處,金榜山前石室中;人去石存猶昨日,鶯啼花落幾春風。藏修洞口雲空集,舒嘯岩幽草自茸;應喜斯文今不泯,紫陽秉筆紀前功。」淺釋為:這裡是陳場老子陳黯讀書的地方,隱士曾住金榜山前的石室中。如今,人已去,石猶存,黃鶯啼叫,紅花凋落,幾度的春風來來去去,藏修洞口的白雲兀自聚散,舒嘯岩的綠草兀自榮枯。如果陳老地下有知,當年的隱士應該會欣喜於今日他那些文章的重獲知音,欣喜於有位紫陽先生特地來此為他提筆紀錄往日的功業。

 

  朱熹是否到過金門?一直未被明確証實,因為他在金門島,只有不見於正史的傳說和軼詩。

  傳說,朱熹第一次來金門是仲夏,金門的紅赤土廣植著花生,朱熹擔心多食花生的百姓易生痳瘋病;第二次再來金門,正是初冬,蘿蔔繁生,朱主簿才欣然釋懷地告訴鄉紳,蘿蔔最宜化解花生的熱毒。

  《金門縣志》有朱熹的〈次牧馬侯詩〉:「此日觀風海上馳,殷勤父老遠追隨;野饒稻黍輸王賦,地接扶桑擁地基。雲樹葱籠神女室,岡巒連抱聖侯祠;黃昏更上靈山望,四際天光蘸碧漪。」十多年前,我已在《浯江詩話》一書中加以演釋為:此日雲淡風輕,但為了釆風問俗,我卻登舟海上,一路奔馳,慇勤的父老不辭辛苦,跟著我這年輕的同安主簿東奔西跑。眼前的田野,稻黍豐饒,是皇上富庶的田賦,腳下的大地,日出日落,所照盡是帝王廣大的基業。密樹如雲,蒼翠地環繞著神女室,岡巒連綿,團團地圍住聖侯祠。黃昏夕照,我登上豐蓮山頭,四望天際海面,只見蔚藍的天光映照著碧綠的水波,碧藍相間,竟成恍恍惚惚的水天一色。近年,在古坑太文山新建的金門燕然書院,門外前院即刻有此詩和釋文。

  總之,年輕的朱熹在同安四年多,任同安主簿三年整,同安縣志如此記載:「自朱子薄呈後,禮義風行,風俗淳厚。」「閩之文學以漳泉為最,而漳泉尢以同安為最。蓋因朱子過化,文風日盛耳。」朱子的影響力遍及閩南,遠至金門,啟開了金門文風的大門,金門建有燕南書院、朱子祠。

  地理上,同安十里,浯地未及一里,但歷代人才上,同安文武進士224人,金門籍有50人。科舉盛事,金門有「八鯉渡江」、「五桂聯芳」等等的多人同登科名;個人功名的成就,則包括了「理學名賢」邱葵、「會元傳臚」許獬、「品德完人」黃偉、「允文允武」蔡復一、「探花宰相」林釬、「伯爵軍門」洪旭、「大海揚威」邱良功等等。

  昔時,福建人以「富、貴、貧、賤」來說明閩南四離島廈門、金門、平潭、東山的特色。金門,地理上,島嶼雖小,文化上,卻能以地靈人傑、人才濟濟而博得「貴島」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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