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4日 星期一

金廈小三通


  金廈小三通                                                        洪春柳


 

(閩南語詩)

提兩干高粱酒  金廈小三通

來去廈門迫迌

早上看公園  暗時遶中山路

 

兩杯高粱酒  金門腔廈門調

月娘光光照兩邊

這杯你兄

那杯我弟

杯底金魚  不要飼!

 

早昔的代誌

槍子講什麼?

炮彈講什麼?

過去  就散散去

無話的金門酒,喝下去!

 

       

 

提兩干高粱酒  金廈小三通

來去大陸迫迌

這次遊江南  下次走山東

 

兩杯高粱酒  金門腔大陸調

月娘光光照兩邊

長江更長

黃河更黃

江山多嬌  醉了眼!

 

過去的歷史

槍子講什麼?

炮彈講什麼?

過去  就散散去

無話的金門酒,醉下去!

 

 

  200112,金廈小三通之路正式啟航,重啟因國共戰爭而隔絕了五十二年的金廈航線!首航儀式有聯:「金門廈門門對門;族同情同同安同」。金門首位民選縣長陳水在親率縣府團隊、民意代表、社會名流等一行近200名,浩浩蕩蕩由金門料羅碼頭出發,乘風破浪,直航廈門和平碼頭。20015月,繼任的李炷烽縣長以「讓兩岸認識金門,讓金門走向世界」為施政目標,繼續推動金廈小三通的定期化、常態化。

  金廈小三通的航線一開通後,金門的地理位置依舊,但在實際生活裡,金門人除了東進臺灣外,多了西入大陸的選擇;同樣地,不僅臺灣人可西入金門,大陸人亦可東來金門。曾是戒嚴封閉的金門蕞爾小島,一夕之間,它的兩岸角色,戲劇性地由「邊陲」轉為「中介」!

  金門人藉著小三通之便利,玩廈門、遊大陸、置房地產;臺灣人藉著小三通之價廉,往來經商,開辦工廠;大陸人好奇小三通的航線,登島觀光。金廈海域,日日激增的人、船,絡繹於途。

  2008年,因應年近百萬的人潮需求,廈門的和平碼頭功成身退,擴建東渡碼頭,新增五通碼頭。金廈水路不僅成為兩岸間的一條黃金航線,金廈之間,藉著時時有航班的便利,朝發金門、夕回金門、白天活動在廈門成為可能,金廈共同生活圈儼然成形。

  金廈小三通,金門人出島必帶的是高粱酒,帶金門高粱酒的利益多重:一者,自喝。「曾經高粱難為酒」、「除卻高粱不是酒」,喝金門高粱酒長大、老去的金門人,嚴重地喝不慣他地的酒,走到那裡吃大餐,總要擺上一瓶金門高粱酒才够味;二者,送禮。沒喝過金門酒的大陸人嚮往金門酒,喝過金門酒的大陸人難忘金門酒,因此,金門酒成為兩岸間最好的高檔禮品,出手一瓶金門高粱酒,送者大方,受者雀躍;三者,買賣。一瓶金門酒,由金門碼頭過水到廈門碼頭,價格幾乎就翻上一倍,熟門熟路的人,帶兩瓶金門酒往旅店一放,一夜的廈門住宿費就抵免了,即使生客,也不必擔心找不到買主,廈門碼頭的店家就會主動地招呼你買賣。


因此,在金廈水路蜿蜒的人潮裡,我們慣常地可見人手兩瓶金門酒,在金廈聯歡的場合裡,我們不時地聞到高粱的酒香。誰也沒有料到,50年代,在戰爭的時空裡,為解決軍民爭糧問題而興建的金門酒廠,歷經五十多年的時間沉澱後,金門高粱酒卻能和平地飄香於兩岸。曾經的殺戮,曾經的炮火,曾經的子彈,戰爭無情,和平無價,不論金門人、廈門人,都想抛開孰是孰非的爭執,抛開是敵是友的迷惑,掌握今夕何夕,對酒當歌,對酒當醉!

 

我也趕著金廈小三通的熱潮,2004年第一次由金門直航廈門,2006年更進入廈門大學就讀,五年多的就學時期,往返金廈水路近百次,成為「金廈擺渡人」,見證了廈門碼頭的地點遷移,由和平而東渡而五通,也見證了廈門海關氛圍的改變,由肅穆監看而親善服務。

若要問:「最難忘的一次金廈小三通?」我會回答:「2010年濃霧三天的東渡碼頭。」

20102月底,臨時需要赴廈大一趟,但我的「台灣居民來往大陸通行証」有效期僅剩5天,冒一下險吧!時時有船班,總不至於連續2天都搭不上回金的船。沒料到春天後母面,說變天就變天,回金當天,大霧籠罩金廈海域,東渡碼頭班班停航,航站大廳擠滿候船的人潮。

第二天一早,連廈門中山公園都出現罕見的濃霧,看天候,算時間,小叔、小嬸和我提前午餐,近午再往東渡,寄望午後能日出霧散。東渡的大廳不時湧進大陸旅行團,也不時有臺灣散客由碼頭直奔機場,轉機飛台。因為簽証當日到期,我等船的心情又比別人複雜些。午後果然微陽,但熱力仍不足以撥開海上的霧面。

第三天一早,霧氣仍存,但因回金心切,我們反而一早就到東渡等候。大廳反常地冷冷清清,因為大陸旅行團改期,臺灣散客轉搭飛機,只有非渡海不可的金門人才會在碼頭繼續等候。三天的碼頭演習,這些金門人免不了又發出一些同島同命的感慨。

午後,大廳廣播:「五通霧散,準備開航。」小叔急著趕赴五通,我因簽証過期,非從東渡出海關不可,故小嬸留下來陪我繼續等候。五通最後一班船也要開了,東渡還是無法開航,最後的一批金門客全部轉往五通,只有我打道轉回廈大。進駐廈大校園內的蔡清洁樓,櫃台小姐看看過期的簽証,特別電話請示上級領導,我因住宿記錄良好,通融辦理。

第四天的東渡碼頭,天晴,不見三天來的候船難友,大廳的氛圍也煥然一新。我手持完備証件,獨自進入小房間接受一位女警一臉嚴肅的盤問,問答、記錄、請示上級領導,最後再以繳交二百元人民幣罰款了案。通關時,一位男警告訴我,我的通關記錄良好,故能大事化小事。

我年過50歲,退休之後才進讀廈門大學中文研究所,成為所裡第一位臺灣學生。一讀五年多,備嚐求學路的酸甜苦辣,旁人常好奇地追問動機,回探初衷,我常笑稱:「都是金廈小三通惹的禍!」因為小三通的啟航,竟誘發了我去追逐一個天真的廈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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