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30日 星期一

相見於《浯江副刊》

宗兄洪明傑近年來勤耕《浯江副刊》,並將其文稿結集成《溫柔時光》一書。
民國百年,周圍的朋友紛紛邁入後五十的人生。大多數的人離開了職場,轉變了生活角色,他們活躍在宗族活動、社團活動、菜市場、菜圃.. 等,生活重心回歸家庭,上侍年邁的父母,下輔新生的孫兒。
  民國百年的金門社會,深受臺灣社會的影響,大量引進外籍女傭幫忙照顧年邁的父母,年輕族群崇尚少子化的育兒觀,因此,這群5070歲的退休族,他們在家庭工作之餘,成為最有精力、財力和時間去從事休閒活動的休閒族群。精力充沛者在觀光版圖上東征西討,注重養生者在運動場上聞雞起舞,喜歡農作者在菜圃裡春耕秋收..,還有一群人在《浯江副刊》悄悄地筆耕起來。
  在臺灣各大報副刊相繼式微的千禧年代,《浯江副刊》似乎逆向發展,反而因為休閒族群的紛紛加入而熱鬧起來。即使是移居於國外、臺灣,一年僅回一、二次金門故鄉的候鳥型人物,透過電子郵件的現代科技,一樣能在《浯江副刊》版面上與文友屢屢不期而遇。
 一出手即寫《浯江夜話》專欄的洪明傑,即是教職退休、年過五十後才投入藝文創作,寫作、繪畫、攝影齊頭並進,他以靜觀萬物的心態,帶著自己也帶著讀者去回味金門的故鄉年少,去比較臺灣的母國文化和加拿大的異國風情。
 《溫柔時光》一書共分四輯,基本上,輯一取材金門,輯二取材溫哥華,輯三旅遊和讀書,輯四畫圖說故事。故鄉金門是舊地,文中的情感自是眷戀的;移居的溫哥華是新城,筆下的觀察則充滿好奇新鮮。《溫柔時光》一書嘗試融合新、舊元素於一爐。
 明傑大哥和我相識甚早,早在民國60年代我們的年少歲月裡。他與家三姊是金門高中特師科的同學、小金門國小的同事。巧的是,我們又同時就讀於臺北的大學,一台大,一師大,在羅斯福路和龍泉街的地近之利下,基於同鄉、同宗的情誼,我得以受到其不少的照顧。但大學畢業之後,各忙各的工作、家庭,明傑一家先由金門調職臺北,退休後,再移民加拿大,也就漸行漸遠漸生疏了。
 不料,移民後的洪明傑竟在年過五十歲後,勤筆寫作於《浯江副刊》版面,隔著疏遠了的忙碌中年,隔著遙遠的加拿大異國,藉著《浯江副刊》,我們卻因文字而再度結緣、熟悉,那種感覺是奇妙的。
 翻閱著新出版的《溫柔時光》,重溫書中的一些篇章、人物。順心隨意地讀來,輯一的金門年少篇章,仍是最能牽動起我的回味。
〈浯江溪憶舊〉的江魚仔,被孩子們抓進晶瑩剔透的玻璃瓶內觀賞。〈那一年,我們看戲〉的總兵署中山台,勞軍團一來,阿兵哥尖叫、吹口哨,老百姓則拿來長板凳、椅頭搶佔觀眾席。〈搭「開口笑」的日子〉,在高雄十三號碼頭等候機密的開船時刻。、、、這些已消逝的60年代金門情景,已成了我們這一代金門人的集體記憶。
溫柔的時光從何而來?如作者所言:「溫柔時光,來自於記憶中那些溫柔的影像、美好的事物、深愛的人;溫柔時光,來自於肯定生活不是要與時間賽跑,生活要能從容、滿足,並從中獲得樂趣。」〈溫柔時光〉一文裡的祖母,在有陽光的天井下縫補鈕釦,挑挑選選;父親在閒暇的片刻裡,吆喝著孩子們喝大紅袍茶,開講著閩僑陳嘉庚的南洋傳奇。〈我的祖母與母親〉一文,作者深情地描繪出兩代的金門婦女。長年穿著藍色衣褲裝、髮髻簪花的祖母,逢年過節,細緻地剪出發糕上的八卦紅紙;鍾愛寬鬆旗袍的母親,戴上金邊眼鏡後,氣質越發高雅,還被臺北的美容院小姐詢問是否在立法院上班?、、、
 照說,浯江溪、總兵署、十三號碼頭等等,這些情景才是60年代金門人的集體記憶,而作者對自己祖母、父親、母親的影像描寫,應是很個人的,但是我仍能從《溫柔時光》一書中看到自己親人的形貌。
 我的外祖母也是常年藍、黑衣褲,不同的是,她不做剪紙的細活,而是勞動於戶外,上山摘野菜,下海拿海蚵等等。我的母親同樣鍾愛淺灰、淺藍的寬鬆旗袍,面對困境,同樣堅毅樂觀,只是她除了日理萬機的家務外,還得幫父親照顧零售五穀雜糧的文市,母親雖不識字,但論斤算兩的心算能力一流。我的父親同樣愛泡茶,店門一開,總有一壺大紅袍可待客,不同的是,喝茶的父親只會和來客談生意,不會和他的子女說陳嘉庚的傳奇。
 讀《溫柔時光》,這些大同小異的人物形像讓我萌生興趣。是不是拉遠了距離之後來觀察一群人,他們的大同就會被彰顯出來呢?同樣活躍在60年代的父親輩、母親輩,他們是否意識到自己的大同小異呢?是不是每一個人除了個性外,也跳脫不了群性?而且其群性正是由其所處的時空背景所決定。什麼年代、什麼地域的人,他們就有一些共同的習性,即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歌」!
 民國百年,《金門日報浯江副刊》因退休族群的加入而熱鬧起來,許多久已停筆、不再年輕的文藝青年重新提筆上陣。隔著疏遠了的忙碌中年,隔著遙遠的加拿大異國,藉著文字因緣,既得與明傑宗兄屢屢相見、再度熟悉,並分享其《溫柔時光》結集出版的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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